日期:2019年3月27日
講師:吳妮民老師
講題:人生這趟旅行——談疾病及身體書寫
紀錄:許淑娟
母親是新營人,自己2000年考上成大,往後十二年在台南就學、工作。19歲到31歲人生精華期在台南度過,這裡有走過痕跡,充滿記憶。因為學醫,接觸身體與疾病,大三開始寫作。2012年《私房藥》是第一本散文作品,記錄醫學生至住院醫師時期的成長經歷,著墨醫病及身體書寫。《暮至台北車停末》由國藝會補助計畫,描述1970年代島內移民的故事,是家族及個人小歷史的書寫。
台灣散文創作多元化,如吳明益的自然書寫,早期的《蝶道》《迷蝶記》;夏曼.藍波安、廖鴻基的海洋文學;蔡珠兒、韓良露的飲食文學……什麼醫病書寫?同學印象中作品?(學員提到黃信恩的《體膚小事》)。受到前輩作家的影響,王溢嘉《實習醫師手記》是臺灣近代醫病散文的濫觴,1978年集結成冊,雖然年代遙遠,環境變遷,但感動依舊連結。文字穿越時空,記載共同的經驗與人性。布農族人田雅各《蘭嶼行醫記》涵括醫學與人類學的範疇。文化差異導致行醫困難,經由溝通了解迂迴前進。〈誤食惡靈的婦人〉一篇起回轉折,仔細想來,不同群族或許思想做法迴異,目的卻是殊途同歸。以下擷取幾篇醫病書寫來說明。
〈十九號電梯〉
第一篇散文作品,從單純大學生身分轉換,開始接觸「身體」「生與死」。大三上解剖課,接觸到大體老師,每一具身體都展演著他的歷史。我們就在這些線索、老師生前知情或不知情的身體特徵上拼湊、還原、臆測他們的生命圖像。
〈修辭〉
重新學說話,是在當醫師之後。有經驗的師長叮嚀,醫病關係的建立,從溝通開始。「為什麼」這三個字,隱隱暗示責備之意,不如用「怎麼會」來得委婉。委婉,細膩,不冒犯。其實亦與一般人際交涉無異。有時,難在告知的內容。有時,真正的悲傷,無有修辭。
〈有洞〉
一個身上有多處褥瘡的年輕男人,有精神病遺傳的家族,無力被照顧而棄置的無奈。人生中的為難與悲哀,置身並見證他者的生命切面,世界不是玫瑰色的美好。
〈週間旅行〉
因為工作,有段時間,每週有一天和護理師出診,穿梭在台南城市間做居家照護。難得外放吸收新鮮空氣,也走入病者的生活史,遇見移工的故事。近百歲沉睡已久的老婦、癱瘓二十年的年輕工人、中風後全癱的老兵、看護漸凍人婆婆的媳婦、惴惴不安外籍看護……一路訪來,千門萬戶,人情百種,悲歡都是故事。。
〈巨響,無聲〉
近來較關注老年議題,高齡社會,安養善終。因居家社區後方的安養中心,聯想到十餘年前一對老夫婦自殺事件。高中時,一個哲學命題:雲山深處,一棵松在一片安靜的松林裡倒了,枝幹墜地,發出巨響。問題是,這山區並無任何人或動物、亦即沒有任何一隻耳朵能夠接收到聲波。那麼,剛剛的這陣巨響,仍然能夠算是存在的嗎?思考一直至今。
〈肚臍眼上的事—誌肚臍〉《體膚小事》/黃信恩
黃信恩的散文書寫生命與疾病,兼具情感細膩及文字優美。這篇從與他相差兩歲,個性差異大的姐姐源起。實習中最難忘——剪臍帶。「臍帶一條半透明、灰亮的,時而淺藍剔淨、留有母宮餘溫的繩索,銜接兩個世代。」「肚臍眼上的事,如此細瑣,又如此龐大。」姐姐生命的變化、自己行醫經歷……真實溫暖。留白處,耐人尋味。
以文字觀照身體,推薦下列書籍︰
李欣倫《以我為器》,寫自己成為母親的身體變化。〈嗅覺像是〉一篇把感官放到極大。
簡媜《紅嬰仔》,從少女寫至生產,從中年寫至銀髮,作家的一生,與讀者相伴。
伊藤比呂美《閉經記》,用自嘲幽默筆調書寫55歲女人生理的變化。
佐野洋子《沒有神也沒有佛》,作者老後宣言,詼諧說老年與性事,也觸及母女感情書寫。
猜猜,哪一種生活事件壓力最大?
根據調查,喪偶是壓力之最,離婚次之。每個人對於壓力感受不同(學員傾向失眠、坐牢〉,分居、坐牢、失眠、生病、經濟狀況、子女離家……喜事也可能是壓力,如結婚、退休……這些造成壓力的事件,也是寫作的線索。書寫,從生命中的各種情境開始。請同學試著找出兩三壓力事件來書寫。
A同學分享︰國小三年級時目睹堂姊溺水,首次接觸死亡,從此對「死亡」恐慌。後來公婆生病,頻繁進出醫院,死亡陰影常揮之不去。
B同學分享︰從小和奶奶住在鄉下,當時六十歲的奶奶,感覺「好老了」。隨著自己漸漸長大,奶奶已經八十歲,她變得更老。自己變大,奶奶卻縮小了。
每個人生經驗都是寶貴的,帶來不同體悟,將深刻的記憶化為創作的美好。期勉同學,生命是流動的,時刻變換,不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