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創作歌謠
與民謠相較,創作歌謠有固定的作者,多屬知識階層,通常寫定即成定本,其流傳也是固定的。創作歌謠是指作詞者為著商業利益或是個人其他因素、配合曲調所創作的歌詞。具備這樣的性質,本不屬於民間文學;但有些好聽的創作歌曲流行久了,一般人耳熟能詳,也把它當成好像民謠一樣。因此,筆者仍列此一節,意在強調台語詩的文學性、台語詩與音樂的結合與推廣,提昇民眾對台語與台語歌曲欣賞的水準。
1〈望春風〉 李臨秋作詞 鄧雨賢作曲
《詩經.國風》,同樣都是純樸的至情至性之作,我們看國風首篇〈關雎〉一、二章:
kuan kuan tsu khiu ,tsai7 ho5 tsi tsiu。iau2 thiau2 siok lu2 ,kun tsu2 honn2 kiu5
(1)關 關 雎 鳩 ,在 河 之 洲。 窈 窕 淑 女, 君 子 好 逑。
tsham tshu hing7 tshai3,tso2 iu7 liu5 tsi goo7 bi7 kiu5 tsi
(2)參 差 荇 菜,左 右 流 之 。窈窕淑女,寤 寐 求 之。
kiu5 tsi put tik,goo7 bi7 su hok8。 iu5 tsai° tian2 tsuan2 huan2 tshik。
求 之不 得,寤寐 思 服。悠 哉悠哉,輾 轉 反 側。
〈關雎〉寫男性追求心目中美好形象女子,〈望春風〉則是描摹少女懷春的坦白,雖然兩篇相差兩二千多年,主客也互異,但其率真無邪的本質卻是一致的,是所謂的『樂而不淫,哀而不傷』」。
李臨秋創作〈望春風〉時只是個二十五歲的「少年家」,但他揣摩少女羞澀的懷春情態,含蓄而真確。……元曲《西廂記》的詩句「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隔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激發他寫這首歌詞的靈感。「疑是玉人來」這七個字在他的詮釋之下竟成了「聽見外面有人來,開門該看覓。月娘笑阮戇大呆,被風騙不知。」不但在傳統文學中找到了創作的源,又能抓住時代的民風,〈望春風〉的廣被傳頌當非偶然。
2〈補破網〉 李臨秋作詞 王雲峰作曲 陳榮贊唱(台語歌謠2)
(1)見著網,目箍紅,破甲迹大空。想卜補,無半項,啥(siann2)人知阮苦痛?今日若將這來放,是永遠無希望。為著前途鑽活縫,找傢俬補破網。
(2)手倚網,頭就重,悽慘阮一人。意中人,走佗藏?哪無來鬥(tau3)幫忙。姑不二將罔振(tin2)動,舉鋼針接西東。天河用線做橋枋(pang),全精神補破網。
「一日風,二日霜,三日日頭光。」終戰日子的來臨,大家期待「國泰民安」的生活並沒有跟隨到來。經過盟軍激烈轟炸,斷垣殘壁,處處可見。復原的工作,正像是在「補破網」。接著又在1947年春,發生了二二八事件,社會的動盪,真是「愈補愈大空」。1948年發表的〈補破網〉,正是那麼貼切地、誠懇地反映出那個苦悶年頭的人民心聲。「網」的台語發音,正是「望」(bang7);「魚網」的台語念法就是「希望」。李臨秋不以「補魚網」為題,而命名為「補破網」,實有強調並反映當代社會現況和人心期許的意思。因為「網」的台語又與「夢」諧音,誰不盼望「未來不是夢」呢?
「為著前途鑽活縫,找傢俬補破網。」第一段所描述的,就有不再為
「失落的夢」懊惱、悲憫的「伏筆」在,所以第二段詞「天河用線做橋枋,全精神補破網。」即將振作、奮發的精神表露出來。 簡上仁說:
據李臨秋解釋說:「這首〈補破網〉是光復不久,女朋友在七夕之夜和他鬧翻;在頹喪之餘,靈感一來,寫了這首希望能『彌補破碎的愛的希望』,寫好後,還請人到女友家門口去唱,果然挽回女友去意,終而結縭,還為他生了好幾位頗為出眾的孩子。」這是作者以當時代民生背景作為比喻,故亦不失為反映時代,具有歷史文學價值的曲子。
莊永明補正說:
李臨秋寫〈補破網〉時已經三十八歲了,兒子(他沒女兒)也成群了。李臨秋晚年曾和筆者在露攤上小酌數回,他是個樂天知命的達人,他確曾說過〈補破網〉是「補情網」,因此編個故事開個玩笑,在他看來是無傷大雅。他善於運用方言字韻做詞,「魚網」與「希望」諧音。不管李臨秋否定他的情歌與民生大計扯不上什麼關係,但「無心插柳柳成蔭」,這首創作於終戰初期的歌謠,確實是最寫實的鄉土文學作品。
這首歌本來只有二葩,「但是有關單位認為歌詞充滿灰色感,叫伊著改善,無奈下就閣寫了第三段詞來做喜劇性的收場:
魚入網,好年冬,歌詩滿漁港。阻風雨,駛孤帆,阮勞力無了工。
雨過天晴魚滿港,最快樂咱雙人。今日團圓心花芳,從今免補破網。
李臨秋事後解釋講,唯『見著網,目箍紅』到『全精神補破網』已經是跨越了失望,憧憬將來復甦信心,閣來第三葩『魚入網』收場實在是『畫蛇添足』。」
3〈雨夜花〉 周添旺作詞 鄧雨賢作曲
周添旺(1910年-1988年),台灣流行音樂作詞家,1910年生於台北。1934年進入古倫美亞唱片公司,與鄧雨賢合作了台語歌曲《雨夜花》,由歌星「純純」主唱。國民政府據台之後,又與楊三郎合作了〈孤戀花〉、〈秋風夜雨〉等作品。1956年為紀露霞主唱的〈黃昏嶺〉填詞。1977年,其譜曲作詞的〈西北雨〉獲中視金曲獎。
(1)雨夜花,雨夜花,受風雨(u2)吹落地。無人看見,暝日怨切,花謝落塗不再回。 押-ue韻,地音tue7,切音tshueh。
(2)花落塗,花落塗,有啥人通看顧?無情風雨,誤阮前途,花蕊凋落卜如何? 押-oo韻,雨音hoo7,何音hoo5。
(3)雨無情,雨無情,無想阮的前程,並無看顧,軟弱心性,乎阮前途失光明。
(4)雨水滴,雨水滴,引阮入受難池,怎樣乎阮,離葉離枝,永遠無人倘看見。 押-i -inn -ih韻。
借花喻人,用雨夜中的花朵的脆弱生命和其飽受摧殘的早逝生命,來比喻風塵女子的無奈心聲。詞意哀怨悱惻,旋律柔美,令人聞之鼻酸。在台灣流行超過五十年,在日本也被填上日語歌詞,成為通俗流行歌曲。
以象徵意義來看,雨夜中的花就像台灣人受異族或外來政權統治,遭受摧殘蹂躪,「暝日怨切」,又能怎樣?
4〈白牡丹〉 陳達儒作詞 陳秋霖作曲
陳達儒(1917年2月10日-1992年10月24日),原名陳發生,台灣20世紀初期重要的流行歌謠作詞家之一,出生於台北艋舺(今台北市萬華區)。其所創作的台語歌謠歌詞之作品中,比較著名的包括〈白牡丹〉、〈青春嶺〉、〈心酸酸〉、〈安平追想曲〉、〈青春悲喜曲〉、〈港邊惜別〉、〈南都夜曲〉等。在這些歌曲當中,〈安平追想曲〉、〈青春悲喜曲〉、〈南都夜曲〉這三首尤其有名。這三首歌分別描述不同時代、不同背景、不同境遇的三段愛情故事,台灣人多半都會哼上兩句。陳達儒一生傳世的歌詞大約有300首之多,較為流傳的有50幾首,在1989年曾獲頒政府新聞局所主辦之首屆金曲獎的特別獎,被譽為「台灣歌謠界的才子」。
(1)白牡丹笑呅呅,妖嬌含蕊等親君。無憂愁,無怨恨,單守(tuann tsiu2)花園一枝春。啊──單守花園一枝春。
(2)白牡丹白花蕊,春風無來花袂開。無亂開,無亂媠,不願旋(suan)枝出牆圍。啊──不願旋枝出牆圍。
被譽為流行五十年的金曲〈白牡丹〉,其作詞、作曲者陳達儒、陳秋霖先後榮獲新聞局主辦第一、二屆「金曲獎」台灣歌謠前輩作家,二人合作,真是相得益彰。〈白牡丹〉用「白」來象徵純淨潔白,用牡丹來襯出大家閨秀、雍容富貴的形象,所以有「無憂愁,無怨恨」,也有「不願旋枝出牆圍」的表白。
陳秋霖引用了歌仔戲中「哭調仔」的旋律節奏,但沒有把「哭調仔」的那種哀怨全然保留,卻巧妙地運用了「台灣小音階」,使得全曲沒有過份哀傷的表現,反而不時還輕快地透露出「笑呅呅」的感覺。
5〈淡水暮色〉 葉俊麟作詞,洪一峰譜曲
葉俊麟(1921~1998),本名葉鴻卿,基隆市人。童年曾學「漢仔學」(私塾),
十五、六歲即能吟詩作對,紮下日後創作歌詞的基礎。十九歲那年,因對音樂及寫作有著濃厚的興趣,所以遠赴日本求學。
他喜好唱歌,夢想當作歌星,商業學校畢業後進入「三井產物」工作,結識
一位日籍音樂家淺口一夫,而得以向他學習樂理。戰後,他原在家鄉經營雜貨店,三十一歲到台北投入亞洲唱片公司,日後即服務於流行歌壇,由於他創作勤快,因此作品數量甚多,早期居住在三重埔(今三重市)時,與厝邊洪一峰兩人合作了「淡水暮色」、「舊情綿綿」等歌曲。
五0年代,他曾大量採用日本流行樂曲填上台語歌詞,有「孤女的願望」、「悲
情的城市」、「可憐的戀花再會吧」等歌曲,讓「白色恐怖」年代的台灣,不會完全沒有歌聲,《孤女的願望》即是其中之一。七八十年代,他認知描寫自己鄉土的重要,著手寫「寶島風情話」,計畫將台灣各地名勝古蹟一一列入,預計三十六首,並自己譜曲。他一生的作品多達七千多首。
(1)日頭將欲沉落西,水面染五彩,男女老幼在(teh)等待,漁船倒返來,桃色樓窗門半開(khai),琴聲訴悲哀,啊〜幽怨的 心情無人知。
(2)朦朧月色白光線,浮出紗(se)帽山,河流水影色變換,海風陣(tsun7)陣寒,一隻小鳥找無伴,歇在船頭岸,啊〜美妙的 啼叫動心肝。
(3)淡水黃昏帶(tai3)詩意,夜霧罩四邊,教堂鐘聲心空虛,響對海面去,埠(poo)頂燈光真稀微,閃閃像天星,啊〜難忘的 情景引心悲。
葉俊麟有一回跟著一部電影的外景隊在淡水渡船頭附近拍片,近黃昏時有
許多漁船準備回航,渡船頭上擠滿了迎接親人的婦女和小孩。此時,他瞧見身後的房舍內有個煙花女子探出頭來低聲吟唱著歌曲,彷彿正在怨嘆岸邊的親人歡喜團圓,而自己卻每天沒親沒故地墮落飄零。就在那一瞬間,葉俊麟靈感泉湧,蹲在大樹下掏出紙筆就寫了起來。此時,位於馬偕醫館旁的長老教會鐘聲響起,他便走向斜坡,望著紅磚色的仿哥德式教堂,再遠眺對岸觀音山山腳下已亮起燈火的房舍,隨著日暮西沉,他也完成了整首歌的歌詞。這首歌完成後的二、三天,適巧洪一峰要出一張自己創作的個人專輯,《淡水暮色》也因此被譜上旋律,收錄其中。
6 〈舊情綿綿〉 葉俊麟作詞,洪一峰譜曲
感情深濃,字句傳神,是葉俊麟詞作的最大特色。若要談論他易感的心靈,總提及他浪漫多情的往事,其中,〈舊情綿綿〉有著一段愛情故事。婚後的葉俊麟,在基隆經營雜貨店,也開始試著寫作劇本,一次偶然的機會結識一名茶室女子,並同意一起開設茶行,以幫助女子跳出風塵,這件事因被太太知道後極力反對而作罷,兩人只好分手,在分手後的那段日子裡,昔日與伊人攜手在海邊談心的甜蜜情景,時常縈迴腦際,於是將角色加以轉換後,寫下盪人愁腸的〈舊情綿綿〉:
(1)一言說出就要放乎忘記哩,舊情綿綿暝日恰想也是你。明知你是楊花水性因何偏偏對你鍾情。啊~不想你,不想你,不想你。怎樣我又擱想起,昔日談戀的港邊。
(2)青春夢斷(tng7)你我已經是無望,舊情綿綿心內只想你一人,明知你是有刺野花 因何怎樣我無反悔。啊~不想你,不想你,不想你。怎樣我又每暗夢,彼日談情的樓窗。
(3)男子立誓甘願看破來避走,舊情綿綿猶原對你情意厚,明知你是輕薄無情 因何偏偏為你犧牲。啊~不想你,不想你,不想你。怎樣那看黃昏到,著來想你目屎流。
7許丙丁填詞歌曲
許丙丁(1900~1977)是一位博學多能的藝文作家,出生於台南市,曾任台南市第一屆參議會議員、台南救濟院(仁愛之家)董事長、台南市文獻委員會委員等職,且在「台南廣播電台」主持台語節目。他更是一位「人格者」,品行清高,清白行事,他的後半生對社會最大的貢獻,是兼一位慈善家的角色,救濟很多貧困的人。他擅長漢詩、寫文章,喜漫畫、演戲。他對民謠填的歌詞,如〈思想起〉、〈丟丟銅仔〉、〈牛犁歌〉、〈六月茉莉〉、〈菅芒花〉、〈飄浪之女〉等等都是傳唱幾十年、好聽的歌謠。
1.牛犁仔歌 劉珠唸 黃三郎唱
(1)頭戴竹笠喂,遮日頭啊喂,手牽那犁兄喂,行到水田頭。
哪噯唷啊犁兄喂,日曝汗那流。大家協力啊喂,來打拼噯唷喂,
哪噯唷啊咿嘟犁兄喂,日曝汗那流。啊咿嘟大家協力來打拼。
(2)腳踏水車喂,在水門啊喂,手牽那犁妹喂,透早天未光。
哪噯唷呀犁妹喂,水冷透心腸。大家協力啊喂,來打拼噯唷喂,
哪噯唷啊咿嘟犁妹喂,水冷透心腸。啊咿嘟大家協力來打拼。
(3)手扶牛耙喂,來犁田呀喂,我勸那犁兄(妹)喂,不通叫艱難。
哪噯唷啊犁兄(妹)喂,為著是增產。
大家協力啊喂,來打拼噯唷喂,哪噯唷啊咿嘟犁兄(妹)喂,為著是增產。啊咿嘟大家協力來打拼。
2.六月茉莉 李惠玲唸 王素珠唱
(1)六月茉莉真正媠,郎君生做嘛真古錐,
好花也著成雙對,身邊無娘啊伊都上克虧。
(2)六月茉莉真正芳,單身娘仔嘛守空房,
好花也著有人挽,無人知影啊伊都氣死人。
(3)六月茉莉芳透天,單身娘仔嘛無了時,
好花也著合(kah)人意,何時郎君啊伊都在身邊。
(4)六月茉莉透暝芳,單身娘仔嘛做眠夢,
好花開了等後冬,娘仔親成啊伊都何時放。
(5)六月茉莉滿山芳,挽花也著嘛惜花欉,
親像蝴蝶亂亂弄,採過一欉啊伊都過一欉。
(6)六月茉莉分六路,這欉較媠嘛搬落壺,
日時欲挽有人顧,暝時欲挽啊伊都人看無。
3.思想起 李惠玲唸 王素珠唱
(1)思想起,日頭出來啊滿天紅,枋寮哪過去啊伊都是楓港,噯唷喂。希望阿哥仔來疼痛,噯唷喂,噯唷疼痛小妹仔做工人,噯唷喂。
(2)思想起,恆春過了啊是車(tsha5柴)城,花言哪巧語啊伊都不愛聽,噯唷喂。阿妹啊講話若有影,噯唷喂,噯唷刀鎗做路也敢行,噯唷喂。
思想起,綠竹開花啊都綠竹青,大某若娶了伊都娶細姨,噯唷喂。細姨仔娶來是人人愛,噯唷放捨大某啊尚可憐,噯唷喂。阿歌仔,我想彼个細姨不通娶。
(3)思想起,四重溪底啊全全石,梅花哪當開啊伊都會落葉,噯唷喂。小妹啊想君沒得著,噯唷喂,噯唷卡慘拖命吃傷藥,噯唷喂。
(4)思想起,恆春大路啊透溫泉,燈臺哪對面啊伊都馬鞍山,噯唷喂。阿哥啊轉去妹無伴,噯唷喂,噯唷親像轆鑽刺心肝,噯唷喂。
這些歌謠不但富有濃厚的鄉土音樂氣息,又能反映台灣人民愛鄉、愛民族的精神,這種自然的音樂,誰不想聽、不想唱呢?讓我們從歌謠中體會祖先的遭遇與心情吧!
第四節、現代台語歌詩曲
台語歌曲的內容,除了早期流行的有鄉土味的民謠和創作歌謠外,後來大家常聽常唱的,往往是描寫下層階級歌曲的,如〈 迌人的心聲〉、〈舞女〉……等,振奮人心且有藝術水準的如呂泉生作曲的〈杯底毋通飼金魚〉、〈阮若拍開心內的門窗〉等,實不多見。自從解嚴以後,母語開始普遍受重視,一意要提昇台語歌曲水準的音樂家、詩人開始作「詩樂」的合作與創作。張清郎說:
「藝術歌曲」乃音樂與文學(詩、詞)的結晶;聲樂與器樂的交融;創作與表演的藝術展現。世界上音樂先進的國家,如德、意、法、英…等,都有它們獨特的「藝術歌曲」,諸如舒伯特(F.Stshubert)以謬勒(Mulher)的詩,譜成的「磨紡少女」(Stshoner Mulhering 1828),以及「冬之旅」(Wintereiser 1827)等偉大聯篇歌曲;舒曼(R.Stshumann)以海涅的詩《書之歌》(Butsh der Lieder)譜成八首的Op.24,另有《女人的生涯》……等等。除了德、奧本國以外,全世界的人們或學習音樂者,都極為喜聽愛唱,這些歌曲在音樂上的技巧與價值,是無可比擬的。
我們要提昇「台灣歌曲」,就要從創作「台灣藝術歌曲」開始。台語有最美麗的聲調,從古至今的台灣,有很多人 民實際生活的經驗,我們為什麼不去創作、表現它呢?我們正期待著「台灣藝術歌曲」的誕生和繁衍。 台語歌詩的台語是與廣大的群眾結合在一起的,所以筆者也把它列入民間文學的範疇中。
張清郎所列「已經誕生的台灣藝術歌曲」近代福佬歌曲有:林福裕〈咱的故鄉台灣〉、〈烏鶖咬咬啾〉、〈淡薄的朋友〉、〈想起〉、〈夢你〉、〈看破〉、〈月娘半屏目〉、〈新郎的祈禱〉、〈冬至圓〉、〈今宵有一條歌〉、蕭泰然〈永遠的故鄉〉、〈阿母的頭鬃〉、〈毋通嫌台灣〉、〈上美的花〉、〈出外人〉等,張炫文〈叫做台灣的搖籃〉、〈草仔枝〉,張清郎〈台灣人〉,連信道〈田庄歌〉,簡上仁〈討海人〉、〈 阿爸的飯包〉,林文隆〈酸雨〉、〈酒話〉、以及李忠勇、張邦彥、林道生、林耀章、黃南海等。 其他單曲的創作與唱奏,如鄭智仁作曲、陳明仁作詞的〈故鄉的田園〉、藍淑貞作詞、陳武雄作曲的〈地牛翻身〉等十幾首 。
音樂與文學(詩、詞)的結合,也是台語詩人最近十幾年來要提昇台灣歌曲水準努力的方向,詩人莊柏林說:
我的詩,大部分以現實及象徵主義的手法,用阿母的語言,阿爸的意象,寫出台灣這個土地的悲歡離合。……目前流行的現代台語歌詞,又多屬直接粗俗,毫無詩的元素,缺乏隱喻與美感,……乃改寫許多富有韻律的歌詩,……「詩唯與音樂結合」,才能走進群眾,才能與群眾心連心,而成為每個人生活的一部分,並進而提昇鄉土文化的水準。
莊柏林所出版的《上美的歌》CD,比較屬於表現成人的感情。還有黃南海的《台灣藝術歌曲》將莊柏林、專門表現鄉土的台語詩人黃勁連作品譜曲。
本節本不屬於民間文學的範疇,基於台語文學的推廣,語言與音樂結合的必要,筆者仍列此一節,以饗讀者。
3〈毋通嫌台灣〉 林央敏作詞 蕭泰然作曲
(1)咱若愛祖先 (3)咱若愛故鄉
請你毋通嫌台灣 請你毋通嫌台灣
土地雖然有較隘(ueh8) 雖然討趁(than3)無輕鬆
阿爸的汗,阿母的血(hueh) 認真拍拚,前途有望
沃(ak)落鄉土滿四界(kue3) 咱的幸福袂輸人
(2)咱若愛子孫
請你毋通嫌台灣
也有田園也有山
果籽(tsi2)的甜,五穀的芳(phang)
予咱後代食袂空
「這首詩對仗精緻、工整,押韻順口,簡潔好記,富節奏,具音樂性,好吟唱,
充分表達出台語旋律性的語言特色。每一節的頭一句『咱若愛祖先』、『咱若愛
子孫』、『咱若愛故鄉』,都是一種鼓勵、引導,讀者立刻隨之航入台灣島嶼的血
脈。親情、田園、鄉土、父母血汗、豐富物產皆直接指涉著台灣寶島的豐饒與人
民的努力。作者說秉持這種勤奮的優秀傳統,台灣人的福報就不輸人。這首詩作
於戒嚴時期,在那個年代,台灣仍處於白色恐怖與戒嚴統治之下,無法吸收自由
自「眾人食、眾人騎、無人疼」的內外殖民壓制之下,普遍「做有份,分主的空
氣,在無額」的剝削下,台灣人失去信心,自卑苟活於陰暗角落,認為台灣的一切不如人、皆不好,中國來的、美國來的、東洋來的,都是高尚的。這首詩深深鼓舞我們,並提醒我們要大方勇敢的喊出愛台灣,大聲的讚美生養我們的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