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唸歌佮歌仔冊
第一節 唸歌
一、唸歌的定義
「歌仔」(或稱「唸歌」)是閩南、台灣屬於曲藝性質的說唱藝術。
「歌仔的內容大致可分為兩大類:一是以抒情為主的民歌、小調、雜調、兒歌;一是有人物情節的故事傳說歌。」長篇的「歌仔」通常用月琴伴奏,從頭唱到尾,半唸半唱,或有說有唱,用民歌、小調(如【江湖調】、【七字仔調】)演唱出來;內容豐富,押韻又好聽,其旋律是配合自然口語的高低而起伏,一聽就懂,是以前農業社會中一種賣藥、謀生的行業,也是廣大民眾的娛樂。
二、唸歌的要訣
關於「歌仔」的韻例(指押韻的律)與唱法,在筆者所見的所有歌仔冊中,厦門會文堂版《最新王昭君冷宮歌‧上冊》是惟一出現者,可以說是歌仔冊歷史發展中的一個里程碑(milestone)。厦版書末附「唱法」:
歌中四句謂一 ,每 或三土韻或四韻,或半 二韻。凡遇每 三韻,第三句緊連第四句,以接第一、第二之韻。
今作葩,音pha,量詞。成熟的歌仔冊的形式是每句七字,四句為一葩。
上列提示的要義是:
1. 確定歌仔歌唱的基本單位:四句一 。
2. 建立押韻的韻例:以「四句一 」為押
韻單位,再細分為:
(1) 每 四土韻:每葩四句、四個韻──
指四個同韻腳字。「土」的意思是用
「漳、泉白話土音」唸唱。
(2) 每 三土韻:每葩三個韻腳字,第三
句不押韻。為何第三句不押韻?因為
「第三句緊連第四句」,時間很短,
可以不必押韻。有韻腳時往往要拉長
韻字。
(3) 半 二韻:每葩四句,半葩就是二句
;二句一個韻,兩個半葩就是二韻。
3. 標明「唱法」,是把歌仔(歌仔冊)的
韻例與唸唱結合在一起。
有了這個標準,就給唸歌(或編歌仔冊)者一個可以遵循的規則。其他如果不合於上述標準的,不是排(寫)錯字,就是不得已;因為找不到適合的韻腳字,與其勉強押韻,倒不如遷就字義、文意。
三、歌仔的唱法舉隅
筆者以前研究歌仔冊,只是考究音、義、韻例。後來跟隨王振義先生 學彈月琴、學唱歌仔,對《冷宮歌》「唱法」的提示豁然大悟。以下將以個人的體驗印證《冷宮歌》的「唱法」。針對「凡遇每 三韻,第三句緊連第四句,以接第一、第二之韻。」的提示,筆者以下面三例作說明:
(一)【江湖調】
[江湖調】是台灣說唱藝術「念歌」的基本曲調,又稱「賣藥仔哭」,是融合哭調結構及雜念式吟誦唱腔所構成的曲調,也稱為「勸世調」,因其唱詞的內容都以勸善抑惡為宗旨,在過去國民教育不普及的傳統社會裡,曾發揮巨大的社會教化功能。
下面的音樂旋律,一、二、四句末尾都拉長(便於吟誦),但第三句則比較緊湊,沒有拉長,直接第四句;符合上述《冷宮歌》提示的「唱法」,而且第二葩是「三韻」,第三句末字「拼」字不入韻。第三葩前二句不入韻,後二句押-i、-ĩ韻。
勸世歌
來 噫
愁 噫
(二)【七字調】
「七字仔」在台灣又稱「七字調」,是民間歌謠中流傳十分廣泛、應用極為普遍的一種曲牌,也是台灣歌仔戲中最具代表性的曲調。根據張炫文的分析,台灣七字調完整的結構是:
前奏→第一句前四字→間奏Ⅰ→第一句後三字→第二句→間奏Ⅱ→
第三句→間奏Ⅲ→第四句→第四句後半句疊句→尾奏
歌仔先的唸唱表演是非常即興的,某一曲調(如【江湖調】、【七字調】)樂器伴奏的旋律結構是: 起引(前奏)─過門(間奏)─尾奏
中間隨歌詞的自然語言的高低自由唸唱。
我們當然不能機械地認為所有的歌仔都要「第三句緊連第四句,以接第一、第二之韻。」某些民間小調本來就有它固定的旋律,如【五更鼓】 ,就依其旋律唸唱;但像【江湖調】、【七字調】並沒有固定的旋律,唸唱者可以隨著語言即興發揮,「第三句緊連第四句,以接第一、第二之韻。」這個提示可以提供歌仔先兩個訣竅:一是為選擇適當字義,第三句可以不押韻,二是唸歌的一種即興發揮的技巧。
【七字調】舉例
《起點》∥: ◎ ◎. │◎ ◎│3《(過點》)│◎ ◎│3◎ -│- - │
句一:人講 狗 肉 會 扶 起 啊 是 袂 扶 倒
句二:│◎ ◎. │◎ ◎│1 6.│◎ - │◎ -│5◎ –│- -│《過點》
金 錢若是 開 了 啊 人會來 看 無
句三:│◎ ◎. │◎ ◎│3 - │◎ ◎│◎ 5.6│6.《過點A》
人 情 佮 世 事 啊 咱著 莫 看 錯 啊 下
句四:│◎ ◎. │◎ ◎│16. │◎ - │◎ -│3◎ -│- - :∥
少 年 是 不 通 啊 想卜做 大 哥
歌仔尾:│◎ ◎ │◎ ◎ │◎ 6 1│1《尾點》∥
不通卜 做 大 哥
歌仔戲的「七字調」
身騎白馬出三關,改換素衣欲回中原
放下西遼無人管,思念三姐王寶釧。
(三)歌仔試作
分析歌仔冊的押韻及作法,筆者提供自己的經驗來驗證並與讀者分享。2010.7.14筆者在國立台灣師範大學「歌仔冊文化研習營」 嘗試創作七字仔唸唱,今日在成大,再把歌詞改一下:(小字是襯字)
歌仔冊研習營開幕歌 江湖調
1. 咱來成大囉……文學館哩 祖先的智慧啊來保全兮
台灣文化是萬百款 着繼承發揚啊代代傳兮
講甲歌仔冊囉……真是寶哩 唸歌相格啊又相褒兮
收集研究着閣創造 逐家着鬥陣緊來做啊咦
2.台語說唱囉…真是趣味 拜師學藝啊打根基
志在高山有伯牙 流水叮噹哪鍾子期
來參華先囉…唸歌詩 句豆平仄啊無蹺欹
那念那唱稱心意 發揚台灣文化好味是 咦
就創作而言,筆者也希望四句都押韻,但有時在文意更重要的情形下又找不到合適的韻腳,就寧捨韻腳而取意涵。如第二首的「志在高山有伯牙,流水叮噹哪鍾子期」,筆者要表現冀求知音、得到傳人的願望,所以用俞伯牙、鍾子期的典故 ,伯牙是人名,無法改易其他字來協韻,於是把它安排在第三句,依《冷宮歌》的
「唱法」,就沒有不協韻的困擾了。
台南組曲 江湖調 施炳華
1台南古蹟 台南風景哩…報恁聽哩 七粒鯤鯓啊伴月行
安平夕照孤帆影 鹿耳門港啊做外埕
媽祖廟口哩…鑼鼓聲 五條港的船啊咧拋碇
台江水邊雙人影 赤崁樓是上出名
2台南點心 台南點心囉……好口味 渡小月有担仔麵
棺柴枋閣鼎邊趖 人人愛食鹹酸甜 咦
3台南文化 台南文化囉……百百樣 南管幽雅啊唱泉腔
台語文學一粒一 建國人才來晟養。
收場 台南生活囉…蓋四是 寒熱舒爽啊好天氣
人情溫暖好徛(khia7)起 咱愛台南來唸歌詩咦